核心提示:朱克:這要一說有的人那都感覺你說的都說死的人多,那是的,說實話志愿軍死的特別多,我不怕,他中央首長在這兒,我也這說,事實是這樣,對不對,那死的就是死的,每天我這陣地都死幾十個,有的甚至于連名字都不知道。
鳳凰衛視8月6日《鳳凰大視野》,以下為文字實錄:
陳曉楠:各位好,這里是《鳳凰大視野》,1951年春節前夕,很多在第四次戰役發起之前還在沈陽參加集訓的志愿軍軍師團級的指揮員紛紛星夜兼程趕回朝鮮前 線,而且接近前線的地方他們看到的是一批又一批被抬下漢江南岸陣地的傷員,西線的漢江南岸陣地是聯合國軍的主攻方向,在此地負責頂住對手的則是志愿軍第 38軍和第50軍的官兵,僅僅安排兩個軍來防守敵人的諸位方向,不能不說風險巨大,一旦漢江防線被對手撕開,別說是反擊,中朝軍隊的整條防勢必將全面崩 潰,但是他們已經別無選擇了。
解說:1951年2月2日,“霹靂作戰”的第七天,在漢江南岸一片狼藉的戰場上山梁上的守軍用電臺與對面的美軍指揮部聯系,讓他們到陣地前運走美軍士兵的 傷員和尸體,表示可以保證其安全,美軍派來了直升機來來回回運了整整一上午,鎮守漢江南岸陣地的志愿軍有兩支部隊,一支是38軍,原解放軍東北野戰軍第一 縱隊是在抗美援朝第二次戰役中被彭德懷稱作“萬歲軍”的明星部隊,另一支是50軍,改編自在長春起義獻城的原國民黨60軍,這兩支曾經在解放戰場上各為其 主的部隊就要在此地同生共死了,他們要面對的是由四個美軍師,兩個南朝鮮師,兩個英國旅和一個土耳其旅組成的聯合國軍主攻部隊,彭德懷給這兩支給養不足減 員嚴重的部隊下達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守住漢江南岸陣地,這場背靠漢江的陣地防御戰是沒有回旋余地可言的,這是名副其實的背水一戰,沒有增援,也不要指望 撤退,拼,拼光為止。
朱克(原志愿軍步兵排長):說實話那時候守陣地真難啊,你在山頭上挖交通壕挖不成,挖了它一陣炮打過來都平了,挖一米多深一米五深,一陣炮打過來都打平了,沒有別的辦法,因為啥?槍不如人家的槍,彈藥也不如人家的彈藥,說實話只有手榴彈,只有手榴彈能出氣。
解說:美軍已經不再以奪取地盤為最終目標,他們把重點放在了拉鋸戰,以消耗志愿軍的有生力量為主,最大程度的制造人員傷亡,此刻最關鍵的作戰詞匯就是“殺戮”。
朱克:每天一個排加強排都82個人,說實話每天打的還剩,最好了能剩四五十個人,有時候能剩30多個,80多個人每天都是這樣,每天都補充, 那有人說了,那你咋沒有打死啊?我都是蹦炮彈坑,這個炮彈坑只能接倆,接的多了就炸死,不炸死也得負傷,你慢一點也不行,快一點也不行,只有它這炮都是挨 著排的,你都得挨著蹦炮彈坑,慢,慢了就打死你,快了也不行。
解說:李奇微的想法是在每一場戰斗中都給中國軍隊造成巨大的人員傷亡,總有一天即便像中國這樣的人口大國也會因為精銳部隊的大量損失而無法支撐,如果這場戰爭是一場絞肉機大賽,那么最重要的問題就是誰的絞肉機更有效,更強大。
王繩金(原志愿軍炮兵):我們開始的時候用的火炮是日本投降的時候留下來的,日本產的十四式火炮,就是騾馬炮兵,由騾馬馱著,而且他這個輪胎沒有輪胎,是 鐵轱轆的,那種大的鐵轱轆,志愿軍什么人組成的呢?志愿軍大部分都是翻身農民組織起來的,所以那時候的文化程度很低,很多人都是文盲,那時候我們甚至我們 在連隊不打仗的時候成天找你寫家信的人都排成隊,就說很多人連個信都不會寫,我們過去的炮兵啊指揮技術啊,知識啊不夠,所以只能打直接瞄準,就是近距離, 把炮推到離敵人很近的時候一炮我把你打倒,都是這種射擊方法,這種射擊方法在大兵團作戰當中是根本不行的,那你的犧牲,你的付出代價是相當,相當大的,所 以那以后美國人認為我們,中國的炮兵根本是不堪一擊的。
解說:中國士兵普遍有三怕,一怕沒飯吃,二怕沒子彈,三怕受傷之后抬不下前沿,而此時的志愿軍后勤工作面臨的最大問題正是糧食彈藥供應不上去。
劉興貴(原志愿軍步兵):飛機24小時地毯式的轟炸,輪番轟炸,地面有大炮,地下有大雷,天上有飛機,那么你想太平那是不可能的,那么特別是我們要背炮 彈,有八二炮彈啊,有那個六零炮彈,一個木箱子是四個炮彈,背在身上,那么要炸彈爆炸了,炮彈爆炸了連自己的炸彈爆炸了那你的尸體再也找不著。
解說:為了保證前沿陣地的作戰需要,志愿軍的后勤兵們只能趁著夜色用肩膀把彈藥一箱一箱地扛上陣地,美軍的照明彈一個接著一個懸掛在天空,把高地和部隊隱蔽的樹林照得如同白天一樣雪亮,在一條條上山的小路上擁擠著冒死前進的人流。
朱克:那后邊那山溝里糧食垛成垛上邊都長成樹,運輸部上去你沒辦法,在國內咱部隊不都是用騾子馱糧食,都是用騾子馱,沒有幾個月,騾子全部打 死完了,因為啥?過這12道封鎖線你別說騾子,人,你這八十個人一個排八十個人,送到前沿陣地有時候送到一袋兩袋,有時候送三四袋面,都沒有,人都說實話 都死到路上了。
解說:從交火開始的那天起,守方的傷亡就遠遠高于攻方,在鋪天蓋地的炮火下,陣地上的一切都被炸飛了,山頂上所有的樹木都被炸斷,只剩下燒焦的木樁,不知 被炮彈翻了多少遍的凍土變成了松軟的浮土,踏上去就能沒過人的腳脖子,聯合國軍每天都在廣大的正面展開多路進攻,每一路進攻部隊都在數十輛坦克,數十架飛 機和大量炮兵的支援下進行輪番攻擊,志愿軍一夜之間修筑的工事通常還不到一個小時即遭摧毀,缺少工事依托,缺少炮兵支援的防守部隊很多時候只能用刺刀來? 衛陣地了。
朱克:他別說拼刺刀,你這里一打槍他就跑下去了,他還拼刺刀,有兩回那實在俺這陣地上人太少了,還剩8個人,他一家伙上來幾十個,拼刺刀,剛拼都跑下去了,端著刺刀我們才跳起來,他都(跑了),我記得我扎了一個,負傷了,跑下去了,其他的都呼隆一家伙都跑了。
解說:志愿軍官兵都是非常優秀的軍人,但他們畢竟不是超人,只是來自一個資源有限極端貧困的國家的普通人,他們的軍事裝備極端落后,在物資補給和通訊聯絡 方面也極為薄弱,跟強大的美軍硬拼消耗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在展開陣地作戰后不久,志愿軍司令部便根據第50軍148師的情況和經驗向部隊發出了戰術 指示,強調進行野戰陣地防御必須做好工事,采取疏散的縱深的兵力配置,也就是說每個陣地只布置少數兵力,加強輕火器進行防守,大部隊則隱蔽在后方縱深,以 隨時對敵實施反擊的姿態做好充分的準備,務必減少傷亡,保持防御的穩定性。
朱克:咱都是夜間打啊,白天不敢跟他打,因為啥?他的飛機炮特別多,特別厲害,咱白天不跟他打,都是夜間偷襲他,夜間到那個地兒抓住他住的地方,投一陣手榴彈就跑了。
解說:白天是屬于聯合國軍的,但晚上卻鮮有幾支部隊敢于在志愿軍的反擊面前堅守陣地,雙方就這樣在漢江南岸的高地之間展開了拉鋸戰,許多陣地都在日月輪換當中不斷更換著主人。
馮振山(原志愿軍衛生員):俺那不是去,有傷員嘛,俺衛生連里組織人去的,帶著俺,一到那山底下,到了山半腰一聽見上面說話不對頭,是外國人說話,趕緊就往后回來了,那時候漢江凍的冰都從冰上走的啊,沒從橋上過,沒有橋啊,都是從冰上過的。
解說:陣地不斷地丟失,防線緩緩后移,但兩個軍的士兵始終死戰不退,像鋼釘一樣釘在漢江南岸,在前仆后繼的慘烈戰斗中,甚至連很多在平日里被部隊視戳珍寶的文化教員都被派上了前沿,有時候他們所能分到的武器只是兩顆手榴彈。
朱克:這要一說有的人那都感覺你說的都說死的人多,那是的,說實話志愿軍死的特別多,我不怕,他中央首長在這兒,我也這說,事實是這樣,對不對,那死的就是死的,每天我這陣地都死幾十個,有的甚至于連名字都不知道。
解說:漢江阻擊戰剛剛爆發時在天寒地凍中堅守陣地的是第50軍和第38軍112師的官兵,在每一個點上都要進行反復爭奪的過程中由于部隊傷亡過大,志愿軍 司令部于2月4日決定,將西部的14公里防線劃歸人民軍第1軍團防守,另以38軍主力進抵漢江南岸鞏固防御,2月7日,聯合國軍在付出重大傷亡后占領了志 愿軍的第一線陣地,部分志愿軍留在漢江南岸第二道防線繼續作戰,50軍主力和僅僅投入三天戰斗便已經傷亡慘重的人民軍第1軍團主力已經不得不撤回漢江北岸 了。
朱克:不能動了,擔架上不來咋辦?這邊要撤退咋辦?我一個人我就是背,我背一個,倆我也背不了,你不能說這一個革命同志我不能把你救走,我再拿槍把你打死,這不可能,那都叫他自己想辦法,自己想辦法那都是他自己自殺,那就是這樣。
解說:一位在志愿軍轉移后踏上陣地的美國軍官后來形容說,曠野里鋪滿了肉醬,盡管戰斗慘烈無比,但因為執行的是防御任務,38軍和50軍在第四次戰役中是 不折不扣的配角,之所以特意提起是要提醒人們,東線部隊發起反擊作戰所必須的時間和戰役態勢都是由西線志愿軍用潑灑在雪峰上的一腔男兒血換來的,在完全退 回漢江北岸時,50軍勉強能夠成建制投入戰斗的只有4個營又4個連。
李奇微端坐在一架老式的教練機里,在任何懷疑藏有中國大部隊的村莊、小鎮和樹林上空盤旋,大地被白雪覆蓋,松林呈現出很深很暗的綠色,無數道 路像蜘蛛網一樣裸露在雪中的大地上,整個世界寂靜得仿佛不那么真實,李奇微后來回憶說,我們很難發現一個活動的生物,沒有篝火,沒有輪痕,甚至沒有被踐踏 過的雪地,在戰爭的第一個年頭,兩支軍隊在行軍轉移方面的差異顯而易見,在夜間戰斗中,即便面對九個師的中國軍隊,美國人也不知道對方藏身何處,相比之 下,要把美軍的一個師隱藏在朝鮮的大地上就像把一頭公牛藏到瓷器店里一樣困難,沒有發現蹤跡并不代表可以不關注,不尊重對手,李奇微知道死守漢江南岸的阻 擊部隊絕不是中國軍隊的全部主力,對手顯然還沒有亮出最后的底牌,天一黑,中國人隨時會從什么地方鉆出來,李奇微在東線慎之又慎地擺開陣勢,每占領一地便 構筑鞏固的野戰陣地,嚴令各部保持相互策應,絕對禁止無謀的孤軍深入。
同西線聯合國軍仿佛用黃金打造的豪華軍陣相比,聯合國軍的東線部隊就顯得鄉土多了,真正參與一線作戰的部隊除了美軍第2師,其余絕大部分都是南朝鮮軍,純 屬一個“爛葡萄夾鐵核桃”的陣容,把進攻重心放在西線的李奇微原本也沒有對他們抱有什么特別的期待,但是跟遭到對手頑強阻滯的聯合國軍西線部隊相比,這路 聯軍的運氣似乎非常之好,進展出乎意料的順利,志愿軍的節節抵抗只能用無關痛癢來形容,根本沒有爆發什么激烈的大規模戰斗,在離開戰役出發地一個星期后, 東線聯軍就占領了原州正面的橫城地區,2月3日,美軍第2步兵師23團的先頭部隊開進了橫城以南的交通要沖,砥平里,側翼部隊在小鎮周圍的山崗上發現了稀 稀落落的中國部隊,交火后對方主動退卻了,砥平里的居民早已逃光,被人遺棄的小鎮靜躺在從原州到漢城的荒廢鐵路上,民居大多被炸毀,學校和祠堂也夷為平 地,剩下的只有幾個茅頂土坯屋,可說是一片廢墟,但對交戰雙方而言,它的戰略重要性不可估量,因為它是一個交通樞紐,朝鮮半島的鐵路干線由東向西,公路干 線由南向北橫穿而過,除此之外,這個國家幾乎就沒有其他路可走了。
和23團團長弗里曼以前接觸過的高級軍官不同,第十軍軍長阿爾蒙德是一個非常差勁的傾聽者,他似乎覺得執行任何一項任務的方式都是唯一的,拼命向前沖,越 快越好,而不管實際情況怎樣,結果如何,對中國人的輕視導致了長津湖戰役的慘敗,可這次慘敗并沒有早就一個更謹慎的阿爾蒙德,相反他對敵人更加蔑視,阿爾 蒙德給自己挑選的戰場是典型的山地,幾乎就是為中國人的戰術量身定做的,他明顯不如李奇微那般謹慎,作為軍長的阿爾蒙德實際上接管了各個團的指揮權,并把 整個第38團分拆成小股部隊,讓每個營單獨作戰,相互隔離,實際上這嚴重削弱了每個營的戰斗力,一旦中國人發起進攻,阿爾蒙德就很難防御到位,他的所作所 為跟美軍從與中國人的第一輪交手中得到的教訓恰好背道而馳,阿爾蒙德不顧一切的催促軍隊貿然前進,原因之一就是他從未把中國人當作真正的對手,他堅信,只 要美國人出現在戰場上,敵人就會落荒而逃,因為對手是低級人種,他一直把志愿軍稱作“洗衣工”這個說法很有代表性,在他眼里,志愿軍和那些在美國本土為白 人洗衣服的亞洲人毫無區別。
阿爾蒙德在戰場上做出的每個決策都浸透著他的種族意識,對任何了解朝鮮戰爭實際情況的人來說,阿爾蒙德的計劃漏洞百出,這是一片空間廣闊,危 險重重的地區,數量有限的聯合國軍難以對整個地區實施有效的控制,這里的天氣變幻無常,每天都會出現厚厚的云層,因此美國人很難發揮他們的空中優勢,最后 阿爾蒙德把韓國軍隊安排到了前鋒的位置,這簡直是對向來擅長潰逃的韓國軍隊的職業精神和戰斗能力天大的肯定,但毫不買賬的韓國人根本就不喜歡這個計劃,韓 國第一師的指揮官白善燁后來在回憶錄中提到,他認為阿爾蒙德這個鐵桿種族主義者只不過是想拿韓國人當炮灰,消耗中國人開始進攻時的猛烈炮火罷了,不少后世 的軍事研究者都認為,讓阿爾蒙德繼續擔任軍長絕對是李奇微此時最大的敗筆。
所有這一切都把弗里曼推到了只能向前沖的位置,而他所在的位置恰好就是中國人準備進攻的目標,1951年2月3日黃昏時分,團長保羅·弗里曼上校率領第 23步兵團三個營的主力在砥平里安營扎寨,第二天,歸38團指揮的法國營也到達了這里,這時弗里曼已經比第八集團軍主力的位置超前了大約24公里,李奇微 命令他停下來搜索四周的山崗,直到后面的部隊跟上來,李奇微斷定對面的那位中國將軍肯定不會坐以待斃,雙方相互窺伺對手的虛實,虎視眈眈而又按兵不動,生 怕輕舉妄動造成吃虧,勝利一次太重要了,誰都輸不起。
陳曉楠:李奇微深知自己還沒能完全從對手那里奪來主動權,在神出鬼沒的中國人面前沒人能夠準確的預測下一場惡斗將會發生在哪里,死守西線的中國軍隊并不是 中朝聯軍的全部主力,而那些尚未露臉的中國軍隊隨時都有可能像貓一樣的從黑夜里鉆出來,在聯合國軍的軟肋之上狠狠地咬上那致命的一口,感謝各位收看《鳳凰大視野》,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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